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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缘何将五家中国企业与船长列入制裁清单?中国企业如何避免陷入制裁,又该如何救济?

当地时间6月20日,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将五家中国企业与一名船长列入《特别指定国民与阻断名单》(SDN),指控其参与向伊朗国防工业转运敏感物资以及文件造假等。制裁措施技术性强,值得分析。

一、为何被制裁?背后逻辑是什么?

(一)敏感物资和国防工业链条

根据美财政部声明,上述人员与实体被认为协助伊朗获取双用途技术,包括集成电路、电子切割机等,可搭载导弹或无人机之用。


  • 张艳兵:被指伪造文件掩盖敏感物资运输 。

  • Athena Shipping、Unico、Shenzhen Xinxin (深圳市欣欣船务有限公司):涉船舶运营与文档造假,掩饰运往制裁对象的敏感货物 。

  • Dongguan Zanyin(东莞市赞引机械设备有限公司) 与 Futech (北京正宇兴科技有限公司):涉嫌多次直接向伊朗的被制裁企业出口敏感电子器件。

(二)法律依据

OFAC基于《反恐行政命令13224》及《非传统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行政命令》,认定被制裁企业的贸易活动涉嫌支持伊朗军事项目 。属于非许可交易(nonlicensed),违反伊朗制裁框架和美国出口控制法。

二、被制裁的后果

在被列入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的制裁名单之后,企业和个人将面临一系列严峻而深远的后果,这些后果不仅限于与美国的直接贸易关系,更可能波及其整个国际商业运作体系。

首先,最直接的后果是资产被冻结。一旦被列入特别指定国民清单(SDN List),其在美国境内的所有资产将立即受到限制,包括通过美国金融系统进行的交易资金。这也意味着,无论这些资产是以现金、证券、银行账户,还是不动产的形式存在,都将无法被动用。

其次,制裁还将导致企业在全球商业体系中被孤立。所有美国个人与公司,包括银行、技术供应商、保险公司和物流平台,都被禁止与被制裁实体有任何形式的交易。更进一步,第三国公司若继续与被制裁方合作,也可能遭到美国的次级制裁(secondary sanctions),这一点使得全球多数企业都会主动中止与被制裁方的合作,从而引发商业伙伴的迅速流失。

此外,制裁也将严重影响企业的国际金融活动能力。由于SWIFT系统(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与美元清算网络在全球贸易结算中占据核心地位,被制裁企业将被排除在这些基础设施之外。这将直接导致其无法以美元结算贸易账款,融资能力也将大打折扣,甚至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从更广义的层面来看,企业的供应链也将遭到严重破坏。原材料采购、产品出口、跨境运输等环节都会受到连锁反应影响。企业信誉将受到极大损害,品牌形象受到质疑,与此同时还要承担大量合规整改和法律咨询费用,经营成本大幅上升。

值得强调的是,在美国制裁制度中,即便企业主观上并无意图违反规定,但只要事实层面存在违规行为,仍然可能面临“严格责任”(strict liability)制度下的民事乃至刑事处罚。这种零容忍的执法逻辑要求企业在操作中不得有任何疏忽或失察。

近年来,美国财政部还陆续发布了面向海运业、能源贸易业的“航运业合规指引(Maritime Advisory)”,特别针对如何识别伊朗、朝鲜和叙利亚的规避制裁策略,提醒全球公司加强尽职调查,防范因不慎与可疑方接触而被牵连入制裁网络。这一提醒对涉外运输、物流与出口公司提出了更高的风险控制标准。

简而言之,被制裁的代价,不仅是经济层面的巨大损失,更可能是企业商业命运的转折点。理解这一制度背后的法律逻辑,并建立严格的合规机制,已经成为国际化企业不可回避的战略需求。

三、其他企业可汲取哪些教训?

(一) 避免与制裁对象建立业务往来:加强尽职调查制度

企业在开展国际业务前,必须对合作方进行全面的尽职调查(Customer Due Diligence, CDD),包括核查其是否已被列入美国OFAC制裁名单,或是否与已知恐怖组织、受限国或高风险行业存在直接或间接联系。这一制度不应流于形式,而应通过使用国际合规数据库、全球制裁名录比对工具,以及银行KYC系统实现信息交叉验证。即便是中介方或子公司,也不应成为绕开合规审查的“灰色地带”。

(二) 严防文书造假与贸易掩盖:建立透明贸易链条

在美国法律体系中,提交虚假单证(如发货说明、装箱清单、提单替换)不仅构成行政违规,更可能触犯刑法,被视为有意规避制裁或洗钱行为。企业应在出口环节设置内部审查机制,确保所有贸易单证的真实性与一致性,避免人为修改运输目的地、货物品名等敏感信息。一旦被查实造假,即使是“下级员工行为”,高管亦难辞其咎。

(三)谨慎采用高风险航运路径与中转方式

在海上贸易中,“换旗操作”、船名变更、船对船(STS)运输已成为伊朗等制裁国家规避制裁的常见手段。使用此类操作虽不违法,但若无合理说明,极易引发国际执法机构的怀疑。企业应特别留意船舶是否出现在国际“影子船队”数据库、是否长期关闭AIS定位系统、是否频繁更换所有权结构,防止在不知情中卷入非法运输网络。

(四) 遵循OFAC航运合规指南:构建跨部门合规体系

美国财政部发布的《航运行业合规指引》明确指出,企业应构建“端到端”监管机制,从货物采购、合同签署、海运安排、收货确认到最终结算,均应建立合规追踪机制。此合规体系不仅由法务团队主导,还应整合采购、销售、物流、财务等多部门参与,形成“防火墙式”协同机制,确保监管盲区最小化。

(五) 培养合规文化:制度化日常管控与培训机制

制度建设是防范制裁风险的基础。企业应制定详细的出口管制操作流程、设立“合规官”岗位,定期开展员工培训(尤其是一线销售、采购、物流人员),并引入第三方合规审计,确保制度得到贯彻实施。若未来发生误触制裁红线的行为,已有的合规制度与培训记录也可作为减轻责任的“合规善意证明”(mitigating factor),在救济程序中发挥重要作用。

四、被制裁后的国际救济与脱离机制

1. 行政复议机制(Petition for Reconsideration)

依据《美国联邦法规》第31卷第501.807条(31 C.F.R. §501.807),任何被列入OFAC制裁名单的实体或个人均有权向OFAC提出“移除请求”或“复议申请”。申请人需提供充分的证据和说明,证明其当前已不再从事与制裁理由相关的行为,或者其列名存在错误。例如:终止与被指控国家的业务往来、人员与股权结构发生重大变动、或系误列等情况。此外,申请文件需结构清晰、证据充分,最好由具有美国制裁经验的律师协助撰写,以提升成功率。

2. 联邦法院的司法复审权(Judicial Review)

若OFAC拒绝申请人的复议请求,被制裁方仍可根据《行政程序法》(Administrative Procedure Act, APA)等规定,向美国联邦地区法院提起诉讼,寻求司法救济。在司法审查中,法院将评估OFAC是否超越权限、程序是否公正,以及制裁决定是否“任意和反复无常”(arbitrary and capricious)。虽然此路径成本较高、时间较长,但在某些案例中法院确实裁定OFAC程序瑕疵或信息不充分,要求其重新评估制裁决定,具有一定的反制作用。

3. 附带合规整改与业务重构:提升说服力

在提出移除申请时,企业可主动提交包括合规手册、内部控制制度、合规培训记录,以及独立第三方审计报告等材料,表明其已采取实质性改正措施。另一个常见策略是进行“业务剥离”或“分拆清算”,将与被制裁原因有关的部门或业务出售或独立化,以向OFAC展示企业的“风险去除”努力。此外,有时还可以通过签订“交易和解协议”(Settlement Agreement),承诺未来不再涉足相关业务,作为交换条件换取解除制裁。

4. 预计处理时程与现实考量

从提出复议到OFAC给出正式决定,通常至少需3至6个月的时间,复杂案件可能耗时数年。如果还涉及司法程序,时程可能更长。申请方需做好长期抗争的心理准备,并在此期间评估是否暂停部分业务或寻求中立第三国客户或金融网络作为临时替代路径。同时,也要注意,美国对于撤销制裁采取“逐案审核”原则,不存在快速或批量解除的机制。

四、被制裁后的国际救济与脱离机制

1. 行政复议机制(Petition for Reconsideration)

依据《美国联邦法规》第31卷第501.807条(31 C.F.R. §501.807),任何被列入OFAC制裁名单的实体或个人均有权向OFAC提出“移除请求”或“复议申请”。申请人需提供充分的证据和说明,证明其当前已不再从事与制裁理由相关的行为,或者其列名存在错误。例如:终止与被指控国家的业务往来、人员与股权结构发生重大变动、或系误列等情况。此外,申请文件需结构清晰、证据充分,最好由具有美国制裁经验的律师协助撰写,以提升成功率。

2. 联邦法院的司法复审权(Judicial Review)

若OFAC拒绝申请人的复议请求,被制裁方仍可根据《行政程序法》(Administrative Procedure Act, APA)等规定,向美国联邦地区法院提起诉讼,寻求司法救济。在司法审查中,法院将评估OFAC是否超越权限、程序是否公正,以及制裁决定是否“任意和反复无常”(arbitrary and capricious)。虽然此路径成本较高、时间较长,但在某些案例中法院确实裁定OFAC程序瑕疵或信息不充分,要求其重新评估制裁决定,具有一定的反制作用。

3. 附带合规整改与业务重构:提升说服力

在提出移除申请时,企业可主动提交包括合规手册、内部控制制度、合规培训记录,以及独立第三方审计报告等材料,表明其已采取实质性改正措施。另一个常见策略是进行“业务剥离”或“分拆清算”,将与被制裁原因有关的部门或业务出售或独立化,以向OFAC展示企业的“风险去除”努力。此外,有时还可以通过签订“交易和解协议”(Settlement Agreement),承诺未来不再涉足相关业务,作为交换条件换取解除制裁。

4. 预计处理时程与现实考量

从提出复议到OFAC给出正式决定,通常至少需3至6个月的时间,复杂案件可能耗时数年。如果还涉及司法程序,时程可能更长。申请方需做好长期抗争的心理准备,并在此期间评估是否暂停部分业务或寻求中立第三国客户或金融网络作为临时替代路径。同时,也要注意,美国对于撤销制裁采取“逐案审核”原则,不存在快速或批量解除的机制。

五、结语

一旦被制裁可导致金融封锁、信用崩塌、业务断链,对企业带来沉重损失。尽管如此,但并非“无路可走”。企业若能及时应对、配合法律顾问进行专业申诉、并在结构上做出必要调整,或仍有机会重新纳入国际商业体系。

而预防胜于事后补救,企业合规文化建设与风险评估机制,应始终置于经营管理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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